“你要見我？”甯婍姮在石桌旁坐下。

董芝轉過身，甯婍姮看到她的模樣，神情微微一滯，慘白的臉色，眼眶微微發青，唇呈青紫。即使是這樣，也難掩她的絕世美貌。只是像暴風雨中一朵嬌弱的花兒，隨時會隨風逝去。

“很奇怪不是嗎？”董芝笑笑，走到甯婍姮對面坐下，“我明明該恨你的，結果臨終前，最想見到的卻是你。”

甯婍姮不語。

董芝看著甯婍姮許久，“或許是你是這後宮中，我覺得唯一能信任的人。即使我曾經想要害過你，這是不是很諷刺。”

她說出這話時那種無助，那種悲傷，那種絕望，讓甯婍姮甯婍姮不禁為之動容。曾幾何時，她不過是手起刀落的儈子手。除了對公子和孟邵，她從未有過多餘的情感。如今，她倒是悲秋傷春起來。

“從我入宮那一刻，就是為了我的任務而來。我從來只是一枚棋子，當我沒用了，我就是一枚棄子。”

董芝說著，眼淚滑落臉頰。這樣的絕世美人，在深宮中獨孤的死去，這就是亂世後宮的殘忍。

“我真羨慕你，皇上愛你，你也愛皇上，你……還有醉醫仙護著你。”董芝擦了擦臉上的淚水，對甯婍姮不再是怨，而是羨慕。

甯婍姮無奈一笑，她心中的苦澀，誰人知曉？她不過和董芝一樣的身份，董芝有董芝的結局，她也會有她的結局，她們的結局都不會是完美大結局。

她淡淡說道：“誰人都有自己的秘密。”

董芝看了她許久，“你也是被選入宮的吧？”

甯婍姮當然明白董芝所言的被選入宮，不是選秀，而是有人選中了她。

董芝又接著說道：“你很冷靜，不怕我告狀嗎？”

“你若真想說，早就說了。”甯婍姮仍是風輕雲淡。

“呵，你說的對。那日你來找我，在梅林中，我就知道你身份非常。只有感同身受，才會有那樣的神情，才會說出那樣的話。”

“如此亂世，保全自己不易。”甯婍姮許久才回答。她比董芝好的一點，董芝也許是無可奈何。她卻是自己的選擇，她選擇了為公子賣命。

董芝淚眼朦朧，“阿娘曾與我說，我的美貌在這亂世，註定要淒苦。”哽咽抽了一會，她又道：“若可以，我真希望我是樣貌平凡，這樣或許就不會經受如此多坎坷。”

她如此脆弱的模樣，叫人不禁想要將她擁入懷中，給她一個依靠，甯婍姮語氣柔和幾分，“那不是你的錯，也不是你長得漂亮的錯。只是在這亂世中，為歷史買單的永遠是女子，因為我們弱小，因為我們不夠強大，我們可以任人宰割。”

“為何自古女子總是要為歷史買單？”董芝擡眸望著甯婍姮，“除去美貌，我們也不過是尋常女子，也不過想要過尋常的日子。”

此時此刻，甯婍姮才徹底感受到董芝的竭嘶底裏和絕望，她眼眶有些酸澀，她知曉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，不是每個女子都想要榮華富貴。

“你很愛他吧？”這個他，當然指的是醉醫仙。

董芝突然站起身，對著甯婍姮跪下，“我求你一件事。”

甯婍姮也忙站起身，“你起來說話就成了。”

“我知曉你與醉醫仙大人是朋友，可我還是想求你一件事。”

董芝仍是跪著，甯婍姮道：“你先起來。”

“你先答應我，相信我，我並非提出什麽強人所難的要求。”

甯婍姮皺了皺眉，她知曉事關醉醫仙，定不會是什麽壞事。看樣子，她不答應，董芝真會不起來，不想有心之人看到，她道：“好，我答應你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我從來不食言。”

甯婍姮說完，伸手去扶起董芝。

董芝站起身，“答應我，在你能力之內，保護好醉醫仙大人。”她躊躇了一下，“他……他很危險。”

“指使你的人要害他？”甯婍姮心中“撲騰”一下，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斷湧上。公子定是不會放過醉醫仙的，只是她不知公子會如何下手。

董芝掃了一眼四周圍，慘淡一笑，“我猜測如此，具體的，我也說不出來個究竟。我……即使想過一要害你們，可我真的……真的愛他。”

言罷，她已經泣不成聲。

甯婍姮拿出手帕遞給她，扶著搖搖欲墜的她，柔聲道：“我不會讓他有事的。”

“婍姮，我可以叫你婍姮嗎？”董芝拭了拭臉上的淚水。

“可以。”

“想要你和醉醫仙命的人太多了，後宮除了你自己，誰都不能信，哪怕是最無害的人，或許她才是最可怕的人。淑妃，黑貓的事或許與淑妃有關系，我曾見過淑妃如何調教黑貓撲球。”

董芝話剛落音，就見一名宮女朝涼亭而來。

她退後幾步，拭去臉上淚水，“婍姮，快走吧，此地不宜久留。你呆的越久，越是危險。”

甯婍姮順著董芝的視線看去，那朝這而來的宮女無形中有股殺氣。她還想與董芝說點什麽，董芝再次催促，“快走，不然你會給你和醉醫仙惹禍上身。”

她眼底的哀求之色到底還是讓甯婍姮心軟了，她轉身朝涼亭外走去，一個撥弄簪子的動作，順勢將手中簪子摘下。

見甯婍姮願意離開，董芝這才松了口氣。

甯婍姮與宮女眼看就要打上照面，她將藏在袖中的簪子朝宮女打去，宮女一個側身躲開，下意識的露出袖中匕首與甯婍姮交手。

甯婍姮躲開匕首，美眸冷意如蒙上一層寒霜，就這點時間都等不及，要下手殺了董芝。

香玲和其他宮女都不在附近，甯婍姮與這名宮女的打鬥只有董芝看見。

董芝一楞，她已經做好死去的準備，完全沒想到甯婍姮會出手。

宮女沒想到甯婍姮的武功如此高，她完全討不著好處，甚至有些吃力。

被甯婍姮一掌擊中胸口後，她恨恨的瞪了董芝一眼，虛晃一招，跑了。

甯婍姮也沒去追，這事不宜鬧大。

她很確定董芝是公子的人，公子不想董芝與她說什麽，才會派人來解決董芝。她將人打跑了，也是在警告公子，她知道他要對醉醫仙下手。希望他能明白，她一定要保醉醫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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